陸染看著自己滿是白色鱗甲長著森然利爪的左臂，心底一陣莫名的愁苦。如今融合了極天之力，可能以後極天之力都不會再給自己帶來痛苦，但更大的責任卻落在了肩上，天下蒼生的命運都掌握在他一個人手上。

小玉見陸染發愁，走到陸染身邊道：“陸……帝麟，你打算去哪裏？”

陸染看了看小玉，一邊嘴角微微一翹道：“我要回我的師門天隕山。”

陸染的微笑小玉看來有太多的無奈和悲傷，小玉“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陸染見她神色猜到她的心思，於是道：“小玉姑娘你如今來到人界，想必在幻界之中的修為也都沒有了吧。你對人界不熟悉，一個人恐怕有危險，不如跟我一起回天隕山吧，我天隕門幽蘭谷一脈專收女弟子，你聰明伶俐，我想妙師叔一定會喜歡你的。”

小玉知道陸染心中愁苦，但現在還裝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反過來為她著想。她心裏忽然有一種想讓眼前這個男子的開心起來沖動，於是露出一副十分高心的樣子道：“真的？謝謝帝麟！”

其實小玉心裏是害怕的，那是一種因為陌生而帶來的恐懼，她現在只信任陸染，他不知道這裏的人是否也像幻界的上古人族一樣，但她只是想讓陸染開心而已，她覺得自己開心了陸染也會開心的吧。

“我現在只是一介凡人，不是什麽帝麟，叫我陸染吧。”陸染微微一笑道。

“我現在不過十九歲，你看著年輕但年齡一定比我大吧，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就叫你陸大哥可好？”小玉嘻嘻一笑道。

陸染微笑著點了點，小玉心頭一喜又道：“陸大哥也不要叫我什麽小玉姑娘了，叫我小玉就可以。”

“好，你我好歹也一起經歷過生死，小玉你生性活潑開朗，陸大哥也很是喜歡，不如我就認你當義妹如何？”陸染很認真地看著小玉道。

只見小玉楞了楞，然後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道：“我有這麽個神通廣大的哥哥是小玉前世修來的福氣。”

陸染微微一笑環顧四周，只見天邊依稀可見巍峨的大雪山，二人所在之地還在神舟大陸北方，天隕山在東南之地，以陸染的速度就算日夜兼程也要花上十來天時間才能到天隕山，再說現在身邊還有一個半點修都沒有的小玉，恐怕要多花一些時間了。

陸染看了看遠處的十萬大雪山，原本是想從大雪山中尋找天書的下落，但眼下卻是不得不趕快回天隕門了。話說之前發現了顧莫等人的陰謀，也不知天隕門和邪劍宗十年前約定一起共同討伐天下邪魔的期限到沒有，天隕門若是沒有發現顧莫的陰謀定有危難。

話說回來，陸染心頭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當初為何鬼奇等人恰好在大雪山下埋伏，但這個疑問現在也是無法追查了。陸染心中牽掛師門安危，看了看遠處的大雪山，輕嘆一聲。拉著小玉向東南方向禦風而去。

天隕山，幽蘭谷。

月冷風清，在這晴朗的夜裏，高高的天隕山上刮著陣陣刺骨寒風。一個孤單的身影站在幽蘭谷邊的絕壁之上。月下幾叢開著白色蘭花的幽蘭在微風中不斷搖晃，陣陣花香充斥在清冷的風中，蕭小雪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來這裏個當初與陸染分別的地方了。

她還是一身雪白衣衫，容顏依舊秀麗動人，但此刻看上去卻多了幾分淒美，不由得讓人心生傷感。十年來，蕭小雪每次來這裏心中總有難以訴說的愁苦，原本任性得如小女孩般的她也在這十年裏變得沈默寡言。

今天對她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每年的今天她都會來這個當初與陸染離別的地方，他年覆一年地等著心裏的那個人來兌現自己的承諾，一次次抱著希望而來，一等就是好幾天，最後都是絕望離去，今天恰好是第十年。

七年前蕭小雪閉關出來的那天，她滿心歡喜來到這個曾經陸染對她許下承諾的地方，她等啊等，等得蘭花謝了又開，開了又謝，寸步不離地在這裏整整等了兩年，可她終還是沒有等到那個期盼的身影。

她聽師傅他們說陸染可能不在這人世了，可她卻不信，蕭小雪毅然離開天隕門去尋找陸染的下落。茫茫神州何處尋得心中人？她找了陸染一年，歷盡了千辛萬苦，卻任然沒有他的半點消息。她還想一直找下去，卻被妙易帶回了師門，再不讓她外出半步。

但她心中還有希望，希望奇跡有一天能發生。蕭小雪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細心地擦拭著那塊他和陸染一起坐過的青石，那青石光滑圓潤，在月光之下閃閃發亮，這麽多年來也不知被她擦了多少次。

她坐在青石上，從青石旁一叢蘭花中摘下一朵插在發間，舉頭遙望蒼穹那彎孤單的月牙，任憑陣陣寒風吹亂了她滿頭青絲。慢慢地她眼中閃出淚光，淚水無聲落下，但她還是眼一眨不眨地註視著遠處。

妙易不知何時來到了蕭小雪身後，輕喚了一聲蕭小雪的名字。

蕭小雪慢慢轉過身來，看著這個親切的身影，脆弱的心靈好像找到了歸宿，瞬間支離破碎，那滋味無比的痛無比的酸楚，蕭小雪撲在妙易懷裏放生大哭。

是啊，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何必把自己看得那般堅不可摧，也許有些時候淚流出來了心就不是那麽痛了。

妙易見她難過心中也不是滋味：“你這孩子傻不傻啊，這都十年過去了，他要來早就出現在你面前了，你這麽癡癡得等又是何苦啊，唉！。”這些年來每每提起陸染蕭小雪都會傷心，慢慢地妙易也不再輕易提起陸染這個名字，也就用“他”來代替了。

“可是他對我承諾過，說過的話怎麽可以不算？他是個大騙子，大騙子！”蕭小雪泣聲道。

“承諾有時候就是謊言，有些辦不到的事情為了讓別人相信，於是就有了承諾。他對你的承諾或許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辦到，他也是為了讓你安心閉關修煉才對你說了謊。”妙易語聲淡淡，是對陸染的情感淡了嗎？不是的，只是想讓聽的人看的淡一點而已。

“我那麽愛他，他也很愛我，他為什麽要騙我！”蕭小雪仍然哭泣著。

“世事難料，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能夠在一起的。”妙易輕輕搖著頭道。

“師兄他一定還在人世對吧，師傅你告訴我他還在人世，師傅你說呀。”蕭小雪擦了擦臉頰的淚水，滿眼都是期望地看著妙易。

妙易見蕭小雪模樣心頭一酸，眼眶也有些濕潤了，她輕輕搖著搖頭道：“小雪，我不想騙你，你也不要再騙自己了好嗎？那極天之力一旦發作誰也救不了他，十年過去了，他定也不在人世了。”

蕭小雪一聽，淚水奪眶而出，面上卻帶著淒慘的笑。她慢慢轉過身去重新註視著遠方：“你們都在騙我，師兄才沒有說謊，我要等他回來。”

妙易走到蕭小雪面前擋住她的視線，抱著蕭小雪的肩膀不住搖晃：“小雪，你醒醒吧，陸染已經死了，陸染再也回不來了，就算你這樣等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長痛不如短痛，妙易故意提起陸染的名字，她想讓蕭小雪絕望，想讓她徹底拋棄這段感情。

但蕭小雪如若未聞眼神渙散，似乎隔著妙易看著遠方，她看到的是心中的希望。妙易輕輕在她頸上一拍蕭小雪頓時昏了過去，妙易將她抱在懷裏，指尖閃出一點白光，慢慢向蕭小雪額頭按去。

當年陸染在雙魚島上見到那些慘烈的畫面失魂落魄，妙易就是用這法子讓他忘了那些記憶，如今她也想讓她忘了有關陸染的一切，徹底丟掉心中的痛苦。

蕭小雪對陸染的感情至深，妙易這些年都看在眼裏，本以為時間會讓她對陸染的感情慢慢變淡，但十年過去了，蕭小雪依然無法割舍這段感情，這段感情就像毒酒，日子越長越發濃烈越發致命。

妙易手指顫巍巍地向蕭小雪額頭按去，當看到昏迷的蕭小雪臉上仍然帶著的一絲微笑時，她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染兒是她唯一的希望，她這些年來都沈默寡言，終日閉門苦修，也就是這點希望支撐著她活到了現在吧，活在自己的希望也是美好的，我又怎麽能殘忍地讓她遺忘那些美好？明天就是邪劍宗與我天隕門約定的日子，或許忙碌起來會讓你的痛苦變淡吧。”妙易指尖那點白光慢慢消失，抱著昏迷的蕭小雪向深谷而去。

神州之北，綿延的群山之上。

陸染帶著小玉飛了一天，過了這群山就快到了中原大地。陸染沒有仙劍禦劍飛行，小玉只得趴在陸染的背上，高空之中天氣寒冷，但小玉去從陸染背上傳來的體溫感到無比的溫暖。也許只有在陸染身邊小玉才會感到安心，她在陸染背上沈沈得睡了一天一夜，眼看前邊泛起魚肚白才幽幽醒轉。

小玉剛一醒來，就聽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小玉摸了摸肚子道：“陸大哥，我肚子好難受。”

陸染道：“你現在體內沒有真元，定是肚子餓了吧。”

“餓？那是什麽感覺？我在丹爐裏長大，有了自己的意識後就有修為，從來都不知道什麽是餓，我只是覺得現在有些難受，不知道是不是餓。”小玉疑惑道。

陸染呵呵一笑道：“剛才聽你肚子咕咕直叫，不是餓了是什麽？你睡了一天，我帶你去找些吃的，餓壞了我這可愛的妹妹可不好。”小玉聞言心中一陣暖意流過。

陸染落在林中對小玉道：“在這等我，我馬上就回來。”小玉不知陸染要去幹什麽，只好在原地等陸染。陸染竄到林中，過一會就提著一只肥大的兔子回來。

“這是什麽？”小玉奇怪道。他在幻界之中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種動物。

“這是兔子啊，今天你就用它充饑了。”陸染道。

陸染向來不輕易殺生，但眼下小玉一天一夜沒有進食，若是再餓一會恐怕小玉一個弱女子是撐不住的。陸染背對著小玉將那兔子殺了，剝了皮串在一根樹枝上，生起一堆篝火烤起了野味。

等到那兔子已經遍體金黃，陸染這才撕下一只兔腿遞給小玉道：“吃吧。”

小玉遲疑一下還是接過那兔腿，撕下一塊肉放在嘴裏慢慢咀嚼。初時覺得這東西古古怪怪，但慢慢咀嚼竟覺滋味甚好，吞下去也還滿口留香。當下也不顧矜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不一會手中的兔腿就只剩下一根骨頭。

小玉吃完才發現陸染一直微笑地看著自己，瞬間臉上一紅不敢去看陸染。她聽陸染一直不說話，於是偷偷抹了抹嘴小聲道：“陸大哥怎麽不吃，一直看著人家。”

陸染只是看著小玉的吃相想起了當年與蕭小雪和方棲虹外出在小村之中的經歷，這才楞楞出神，聞聽小玉言語才回過神來道：“你吃吧，陸大哥有真元在身，不用進食的。”陸染說著又撕下一只兔腿遞給小玉。

小玉接過兔腿剛要咬，突然停下了動作道：“陸大哥也要吃，陸大哥不吃小玉也不吃了。”小玉將那兔腿遞給陸染，自己仰頭望天一副任性的模樣。

陸染見他任性的樣子倒和蕭小雪有些相似，於是微微一笑接過兔腿道：“好，我兩兄妹一起吃。”小玉見此嘻嘻一笑，幹脆將那剩下的兔肉全都拿了過來，不顧形象地啃了起來。

二人毫不知覺間，一個人從樹林中慢慢走了過來，陸染先是一驚，當看清來人的模樣後意外道：“戚遷！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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